炎症性肠病肠纤维化是如何产生的?应该怎样治疗?
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为基因易感个体在环境因素作用下发生肠道微生态紊乱、免疫功能失调、肠屏障损伤而诱发的慢性非特异性炎性疾病,包括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和克罗恩病(Crohn's disease, CD)。
IBD病程迁延且具有发展为肠纤维化和结直肠癌等并发症的高风险。肠纤维化是CD最具威胁性的并发症之一,超过50%的患者由于纤维狭窄发展为穿透性或狭窄性病变。
UC一直被认为是一种非纤维化或最小纤维化的黏膜性疾病,但近些年的证据表明,纤维化可以发生在急性和慢性UC中,存在于所有结肠节段。
在没有可靠的生物标志物、非侵入性诊断工具的情况下,通常在纤维化过程已经不完全可逆时才诊断出狭窄,最终需要手术干预,增加医疗负担。
在CD患者中,多达80%的患者需要进行肠道手术,超过10%的患者需要进行永久性造口;在UC患者中,10%–30%的患者需要进行结肠切除术。
目前已经进行了一些临床前研究,但临床上还没有可行的治疗方法来预防或逆转纤维化。
多项研究证实转录因子核因子红细胞2相关因子2(NFE2L2,Nrf2)与IBD肠纤维化和癌变关系密切,以Nrf2 信号通路为靶点的治疗药物被广泛研究。
IBD肠纤维化的主要机制
纤维化是一种修复性或反应性过程,其主要特征是损伤发生后过量纤维结缔组织在细胞外基质(Extracellular matrix,ECM)中形成和沉积,导致几乎所有组织和器官的进行性结构重塑。
从机制上讲,纤维化反应包含与正常伤口愈合反应相同的机制。伤口愈合反应几乎可以在任何人体组织中由感染、自身免疫反应、物理、化学和机械损伤触发。
当组织受伤时,局部组织成纤维细胞被激活并增加其收缩力、炎症介质的分泌和ECM成分的合成。
当损伤较小或不重复时,伤口愈合是有效的,仅导致ECM成分沉积的短暂增加并促进组织的功能性恢复。
而当损伤严重或不断重复时,纤维发生不受控制且持续存在,便可成为一种病理过程,ECM成分持续积累,可能导致组织结构破坏、器官功能障碍等。
因此,纤维发生涉及促进细胞外基质蛋白的生物合成、沉积和降解的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是一个动态过程。
受基质金属蛋白酶(Matrix metalloproteinases,MMPs)和金属蛋白酶组织抑制剂 (Tissue inhibitor of matrix metalloproteinases,TIMPs)平衡的调节,这种平衡在肠纤维化中失调。
纤维化的基本过程包括细胞损伤、转化生长因子(TGF)-β1的产生、炎性细胞的募集、活性氧(Reactive oxygenspecies,ROS)的释放以及肌成纤维细胞和胶原蛋白生成细胞的活化。
肠纤维化的特征在于肠壁层的ECM和细胞组成发生改变,机制复杂,包括炎症和非炎症途径,可以解释在大多数具有IBD纤维化表现的个体中抗炎治疗的无效性。
除了炎症刺激之外,其他独立的细胞或分子可能会驱动纤维化,从而产生一种特定于胃肠道的异质情况,并使该部位的纤维化疾病比其他部位的纤维化疾病复杂得多。
迄今为止进行的研究表明,间充质细胞(尤其是肌成纤维细胞)、细胞因子(TGF-β1)、非肽介质、microRNA、肠道微生物组、 基质硬度和肠系膜脂肪细胞等均发挥了相关的致病作用。
通过激活的间充质细胞驱动富含胶原蛋白的ECM沉积增加的信号,以及细胞因子、趋化因子和其他分子协调与肠纤维化相关的促炎性环境。
肠道狭窄是慢性透壁炎症和伤口愈合失调的最终结果。在CD中,狭窄的分布和频率与炎症部位和肠直径有关。在UC中,狭窄的发展似乎与疾病持续时间和溃疡大小有关。
Nrf2基本结构和激活
Nrf2是一种应激反应性转录因子,来自Cap'n'Collar(CNC)家族的基本亮氨酸拉链(bZip),与细胞稳态有关。Nrf2的结构被分解为七个Nrf2-ECH同源域( Neh1 Neh7)。
Neh结构域介导特定的蛋白质-蛋白质和蛋白质-DNA相互作用,从而微调由Nrf2控制的氧化/外源性应激信号。
非应激稳态时,负性调节因子Kelch样 ECH相关蛋白1( Keap1)在胞质与Neh2结合。
并通过CUL3-RING-box (1 RBX1) E3泛素连接酶复合物诱导NRF2持续泛素化和降解,使其维持较低的表达水平。
应激或存在亲电试剂、ROS、毒素的情况下Keap1反应性半胱氨酸残基被氧化导致构象改变,从而削弱Nrf2的降解并从头开始积累。
稳态化的Nrf2转位进入细胞核内,Neh1介导与蛋白质小肌肉腱膜纤维肉瘤(sMAF)的异二聚化,Nrf2-Maf 二聚体结合靶基因启动子区的抗氧化反应元件(ARE),诱导靶基因转录。
Nrf2-Keap1/ARE通路的功能
Nrf2-Keap1/ARE通路在维持细胞氧化还原稳态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参与激活多种基因的表达,包括解毒酶、应激反应蛋白和反应蛋白氧清除酶、超氧化物歧化酶。
调节氧化还原稳态、药物代谢、能量代谢、铁代谢、氨基酸代谢、增殖、自噬、蛋白酶体降解、DNA修复和线粒体生理学,同时亦与许多肿瘤、炎性疾病、 神经退行性疾病密切相关。
Nrf2可以抑制多种小鼠模型中的免疫反应,在M1 巨噬细胞中通过阻断IL-6和IL-1β的转录来抑制促炎细胞因子。
Nrf2-Keap1信号通过使线粒体功能正常化、恢复氧化还原稳态,减轻类风湿性关节炎、哮喘、肺气肿、胃炎和动脉粥样硬化等疾病中的急、慢性炎症,抑制炎症介质的产生。
特别是在炎症过程的早期阶段,Nrf2通路似乎能抑制促炎分子如细胞因子、趋化因子、细胞粘附蛋白、MMPs、环氧合酶-2和前列腺素的产生。
在整体稳态下Nrf2 的缺失影响很小,但在细胞毒性应激的情况下,具有明显的组织特异性活性和下游生物学效应。
Nrf2与IBD肠纤维化
ROS的形成是炎症和纤维化的关键驱动因素。不受控制的ROS产生和氧化应激会导致细胞损伤,NRF2激活能显著抑制ROS产生,减轻炎症反应,改善肠上皮细胞氧化还原和炎症状态。
葡聚糖硫酸钠(DSS)诱导的Nrf2-/-小鼠的脂质过氧化和氧化损伤明显高于野生型小鼠,结肠明显缩短,更容易出现直肠出血,产生更强烈的组织学变化、隐窝缩小和炎症细胞浸润,以及促炎细胞因子水平升高和抗氧化酶的含量降低。
IBD患者体内往往会出现细胞自噬功能低下,自噬缺陷增加了由线粒体紊乱引起的ROS产生从而激活Nrf2/Keap1/HO-1通路,由此Nrf2可与自噬交叉调控肠道氧化应激来维持肠道屏障正常功能。
NF-κB引起促炎介质如IL-6、 TNF-α、iNOS、IL-1的转录,在IBD的发生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Nrf2与NF-κB相互串扰调节炎症并促进消退。
还有研究显示Nrf2能抑制NLRP3炎性体的产生来预防结肠炎。由此可见,Nrf2能通过多种途径对IBD的发生发展发挥有益作用。
研究表明Nrf2信号通路参与IBD及肠纤维化的发生发展,其机制可能是通过抑制TGF-β1/Smads通路,调节MMPs和TIMPs之间的平衡,减少ECM的生成和沉积,抑制炎症途径,与多条通路相互串扰等多方面发挥作用。
因此,在IBD早期阶段用Nrf2激活剂维持其稳定水平或能限制IBD进展以及并发症的形成。
靶向Nrf2信号通路可能成为治疗炎症相关肠纤维化的新选择,但相关研究目前仅限于实验研究阶段,其在临床治疗中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有待证实。
大蒜提取物在IBD中的研究进展
大蒜是一种药食同源的植物,具有抗菌、消炎等多重功效。
大蒜中的提取物, 如大蒜素、大蒜多糖、二烯丙基二硫(Diallyl disulfide,DADS)、二烯丙基三硫醚 (Diallyl trisulfide,DATS)等,均具有抗炎抗氧化的作用,广泛应用于细菌消杀、 药物制备、畜牧业和食品生产领域。
有研究报道大蒜素对溃疡性结肠炎小鼠有治疗作用,其机制可能是通过抑制TNF-α和髓过氧化物酶(Myeloperoxidase,MPO) 的水平,阻断炎症的放大效应。
还可通过调节肠道菌群达到治疗效果,大蒜外泌体纳米颗粒通过TLR4/MyD88/NF-κB途径和肠道微生物群调节缓解葡聚糖硫酸钠诱导的小鼠结肠炎。
此外,多项研究显示大蒜提取物可以调控Nrf2信号通路。
例如,大蒜素通过增强热休克蛋白70(HSP70)和Nrf2的表达,减少肾素-血管紧张素-醛固酮系统(RAAS)活化和促进线粒体融合过程来改善线粒体功能。
DATS可以激活Nrf2介导的血红素氧合酶1(Heme oxygenase-1,HO-1)的表达,并减少脂多糖(LPS)诱导的细胞内ROS,有助于抑制炎症介质的产生。
肠纤维化作为IBD的严重并发症,危害患者身心健康,且目前临床上还没有可行的治疗方法来预防或逆转纤维化,因此限制IBD进展以及肠纤维化、肿瘤等并发症的发生至关重要。
Nrf2/Keap1通路在胃肠道发育和维持其正常功能中起着关键作用。它似乎也是预防IBD及其严重并发症的候选治疗靶点。
临床和实验研究表明,Nrf2/Keap1通路直接参与IBD的发展,但以Nrf2为中心的具体信号通路尚未完全阐明。
并且Nrf2在肿瘤晚期可加速肿瘤进展、促进转移,因此需在疾病的不同发展阶段严格调控该分子水平。
阐明Nrf2/Keap1通路和靶向 Nrf2的潜在药物在预防或治疗IBD慢性并发症中的复杂作用,或能为IBD及并发症的治疗提供一条新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