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黄河文化地标|黄河尾闾铁门关
文|吴济夫
黄河尾闾的东营市利津县丰国镇,有一座我国唯一集海关、河关、盐关、税关的重要关隘——铁门关。《利津县志》载:“铁门关在县治北70里丰国镇,金置,明设千户所,以资防御,有土城遗址。”《武定府志》载:“蛎浦朝宗,济水达于千里;铁门锁浪,沧海长于百川。”作为金、元、明、清关防,铁门关为山东省第一座海关,繁荣昌盛500余年。据《前关村大事记》载,明初,崔、姚二姓从山西洪洞迁此,在铁门关前立村,故名前关村。铁门关成了前关村的文化地标。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夺大清河而来,灾祸骤降,海啸河患不断,盐场淹毁过半,铁门关频遭洪流损毁。光绪十二年(1886年),铁门关屡遭黄河水淹,地上建筑物被淹没,海运断绝,盐场淤没,铁门关从此衰落。光绪十五年(1889年),在大清河消失后的第33个年头,黄河终将铁门关深埋于历史长河。
铁门关遗址座落于前关村中,北距海60千米,南距黄河12千米。春秋战国时期,大清河的前身为“四渎”之一的济水经此入海。《大清河记略》云:“济清之区有河曰大清,济水渠也,自东阿之张秋东北抵利津丰国盐场达于海。”历代文人笔下,大清河又多称济水。济水出河南,入山东汇汶河入渤海。
铁门关的前身是一块濒海高地,旁有一自然海沟,船能靠岸。1855年前,黄河的“入侵”并未影响到大清河对铁门关这一天然良港的塑造。许多资料显示,大清河道宽不过十余丈,水深三丈有余,水上岸高又三丈多,实际槽深20余米。河中多为运盐船只,又名盐河。河道尾闾入海处,河面陡然宽阔,海潮相涌,波光粼粼,河道东向,故又名朝阳沟。
此地濒临渤海,先人从事渔盐业,收入可观。航运业日渐昌盛,铁门关渐渐成为漕运、海运的咽喉要地,引起统治者重视。金代为扼海滨之要,在此设立了盐捕营,筑起了土围子,后建土城,屯兵防守。铁门关成了“北海之枢纽,东省之咽喉”的关防要地。
史书载,铁门关的主要建筑是以三庙一戏楼为主体的古建筑群。庙宇:龙王庙、财神庙、关帝庙;戏楼料石基础,砖木结构,飞檐斗拱,上下两层,面积约400平方米。城内两条大街及两旁鳞次栉比的商号、店铺。铁门关城墙红泥粘土夯筑,城厚四丈五尺,高二丈八尺,东、西、南、北四城门,均用坚实木材做成,由铁板包裹,布满弧形铁钉。南门上有一座重檐歇山顶式城楼,四角飞翘,迎风耸立,观海揽涛,瞰河锁浪,成为山东省第一座河管海关。
铁门关设立于金代,自此为山东水旱码头和海防关城。明代“南倭北虏”,在沿海广建卫所、营寨,铁门关即其中之一,驻军千余人。清初,亦派兵驻扎,缉查海上违禁船舶、河中私盐贩运,防范盐民反叛。嘉庆、道光年间,山东人口增长,仰赖关东粮食供给,奉天高粱、粟米、苞米三项源源而来,铁门关与烟台地位凸显,成为关东粮食输入山东的沿海两大港口。
铁门关的繁荣昌盛大约从元末明初至清道光时期,约482年。铁门关码头往来船只,顺逆交错,大河一水四达,入海口处更是舟船云集,商旅络绎。大清河内接大运河、会通河,连接内地各省,外连诸海,北达天津、营口,东至朝鲜,南通闽粤,为山东主要航道,出现了都会般的繁华。南来北往的商船载满异国他乡的奇品异珍,进出繁忙;海运、巡检等各式衙门矗立河岸;士农工商、达官贵人各色人等云集;茶肆酒馆、店铺商号参差井列于两条大街。
铁门关系战略要地、膏腴之乡,历来为兵家所重。元明之交,一场为争夺控制黄河三角洲丰富盐产和海运咽喉的激战在铁门关上演,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出现了“十室九空”惨象。这里还爆发过“红巾军”之乱,“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明代移民,为铁门关崛起积蓄了后劲。
明隆庆(1567年)间,兵备副使甄敬来利津视察防务,铁门关海防同知公署刚刚落成,巍峨高大、气势不凡,屹立在河旁海边,观渔船往来,看海鸟翱翔,曾兴奋题诗。
清康乾时期,永阜大盐场冠盖山东。这里河运通畅,码头上装卸货物的号子声不绝于耳。大清河中的盐船,一年要装载50多万包,运往鲁西、豫东、皖北、苏北66州县,最远销地可抵达亳州、阜阳、蚌埠、淮南。据乾隆《四库全书》载:“大清河口可容船二百余只”“潮退水深丈余,洋船千石者亦可乘潮来往,容百余艘避飓风,直沽海船多来贩粮,贸易之要地也”。
铁门关里有“公和利”字号的经纪行,代客买卖货物,索酬行佣,有“和益”“天成”“仁泰”等二十几家店铺。城里三庙在北门右侧城墙下,坐北朝南一字并排。每年庙会,方圆几十里的人们,一大早就赶过来。铁门关里卍字形的六排蓝布长棚下,杂货、饮食摊档相连;各色货物陈列,品种齐全,琳琅满目;十字大街,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这样的繁华之地不能没有丰富的文化生活。明朝建立百年时,名叫朱庄的商人提议在铁门关建一座戏台,率先捐银元一箱,各商号、船商、渔家纷纷响应。一年后,戏楼竣工。方圆近千里的戏班纷纷前来演出。外地商贾,本地铺主、滩户,轮流出资,招班邀戏演出,鼎盛时每年演出不下200天。
铁门关交通要冲,乱世争战之地。明代抗倭,义军征战,难免重创。黄河夺大清河而来,盐场淹毁过半,盐粒无味,无人理睬;铁门关频遭损毁,亟待维修。省道衙门惧怕京中清流弹劾,获罪于朝廷,便以募捐方法,筹集银两料物,相关职司在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第三次大修铁门关。
黄河将大清河弯道冲直,汀河庄与铁门关不再隔河相望,灶粮衙门也从辛庄迁到了铁门关,人员密集,貌似繁华。黄河尾闾一水四达,车船云集,商贾辐辏,还常见到一些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斯其时也,河门铁板沙尚未成坎,河口淤积渐高但还能出入,山东盐运仅此一条水路,盐亩大减而盐价大涨。
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夺大清河由利津铁门关北肖神庙以下耳河盖、牡蛎嘴入海后,码头逐渐淤闭。清光绪登基后,黄河一年数决,至光绪十二年(1886年),铁门关屡遭黄河水患,地上建筑物逐渐被淹没,海运断绝,盐场遭灭顶之灾,兴盛已久的铁门关从此衰落下来,黄河终将铁门关深埋······商铺和居民大部迁走,剩余住户易商为农,铁门关旧址逐渐形成村落,被前关村代之,仅存“铁门关遗址”石碑一方。
雄伟壮丽、繁荣昌盛的铁门关,谱写出华美篇章后,地面建筑荡然无存。其兴衰过程中凝成的文化特质并没有被历史淹没。它凭借独特的地理位置,以海纳百川的胸襟,融合各地文化精华,核心为商业文化,对后人产生着难以磨灭的影响。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河岸畔铁门关,走出很多工商业精英。其身影遍布大江南北,商品互流,贸易兴隆,经济发展,“铁门雄关·济水明珠”、黄河文化地标铁门关再现,重展当年历史风貌、昔日辉煌。
(作者系山东省梁山县政协文史委原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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